这回来传信的还是寻芳,左文华除了告知覃瑶婚期提前一事被覃奉瑜和她一道压下外,还说了她已偷偷去见了潘迎晓一面,待得潘迎晓下定决心她便会将人作为远方表侄安置在覃家,供她读书科考。
和剧情里裴闻钦所做的一样,只是这次左文华已经得知潘迎晓的女儿身,且作为当家主母的她比起裴闻钦而言拥有更加正大光明的手段和渠道资源来帮助潘迎晓。
很显然她此前说过的那番话左文华都听进去了,是以才愿意冒天下之大不韪来帮她实施这么个计划。至于潘迎晓,覃与一点都不担心她会拒绝。
虽然夏昕淳这颗定时炸弹在她意料之外,但黎家翻案势在必行,那么作为言官谏臣的裴家也势必能够乘上这场可登青云的东风。
她应约来到了福鼎茶楼。
陪同她前来的盈馨在开门看清等待那人的瞬间便僵立在原地,直至那人朝着自他身后迈进门来的覃与举袖一礼,唤出一声“覃小姐”后,盈馨方如梦初醒般表情复杂地想起去关门。
“外面等我。”覃与没去管他落寞神色,在身后关门声中缓步走至桌前坐下,看向裴闻钦,“久等了。”
“钦亦是才到。”他的声音夹杂在桌上小炉蒸汽顶开壶盖的噗噗闷响里,覃与不由得轻笑出声。
被这炉煮沸的泉水戳破礼貌性回话的裴闻钦仍旧一派从容,他挽起袖子,亲自为覃与泡了茶,一番动作称得上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茶叶被沸水翻卷着激发出沁人心脾的清香,随即便被落下的杯盖毫不留情地拢住水汽和茶香,倒空的茶壶被放到一边,露出炭火的红泥小炉静默地朝外散发着热意。
从见到裴闻钦这张脸起便一直在她身体里极速奔流的热涌这会儿在落针可闻的温暖室内仿佛烧红的木柴,发出荜拨脆响,声声催促,兴奋至极。
覃与是个对情绪和细节异常敏感的人,所以上回在覃府见着裴闻钦时她就已经从他的态度和眼神中察觉到一丝微妙,这回再见有了对比,她更能从诸多细节中确信自己的猜测。
更何况他这样精心的打扮,只要不瞎,都能看得出他对这次见面的重视。
甚至远超他去未婚妻家里拜访的行头。
若放在以前她或许还有心思逗弄逗弄这位明显对她有想法的男主,可她现在顶着这么个见到他就疯狂发情的性瘾debuff,裴闻钦的好感怎么看怎么像引她进套的诱饵。
只可惜她生来就不是什么饥不择食的老鼠,又怎么可能去吃这些来历不明且一看就不怀好意的脏东西呢?
祂想通过肉体的契合将她和裴闻钦像特制的锁与钥匙一样绑死?莫非是她前面那三场梦里给祂骂爽了?
真给祂贱的。
“所以,裴大人考虑好了?”
裴闻钦并不意外她会如此直白地切入正题,倒不如说他长期以来被身边人一次次宛若重来的诡异驯化出的那点惯性窒闷,全被如此特立独行的她打碎——
几近窒息时汲取到的新鲜空气,让他甚至有点无从区分此时此刻胸口强烈的情绪究竟从何而起。
是因为她打破常规让他窥见破局的曙光,还是……因为她这个人?
于是循着她这句问话,他终于可以自然地看向她。
她今日穿了件水绿色的衣裳,款式简单半点也不花俏,唯独料子上的暗银色莲纹能够看出造价的高昂。半挽的发由着一根白玉簪固定在脑后,自然慵懒又不显得凌乱敷衍。
她这副纤瘦骨骼和清秀稚嫩的面容本撑不起这一身随性至极的扮相,偏她举止从容,一双眼更是沉静中带出几分俾睨,带出一身贵胄的雍容气势。
若她当真是覃与,又怎会至今籍籍无名?似这般眼界与气度的女子,后宅闺阁又怎么困得住她?
她身上存在太多的谜题,但她似乎并不担心暴露在他面前,为什么?
他当然不会以为是所谓的同盟情谊——若他问了,她会如实告诉他吗?
他隐隐感觉到有什么就在距离自己咫尺之遥的地方,近到似乎只要他伸手,就能触摸到……
这些年似乎只有他一个人被困在这不断重复、死水一般的生活里的原因,或许就只有她知道。
他的视线如有实质般落在她身上,从最初禅静的水,到此刻灼烫的火,强烈到覃与想忽视都没办法,于是她径直对上了他的双眼。
脑海里撞出一声沉闷钟声,层层声波由内而外地从她大脑粗暴地涤荡到她耳膜,她像是被巨浪掀翻的一条小船,明明是坐着,却有种天旋地转的晕眩错乱。
手边的茶盏被掀翻,滚烫的茶水泼在她腿上,杯盖清脆落地碎成数瓣,她抓在桌沿的手指用力得发白,被理智镇压的汹涌情潮在她与裴闻钦对视瞬间、猝不及防炸开在她脑海里的巨响影响到的那一秒,疯狂反扑,叫她不过呼吸间额头便冒出一层汗来,连身体都因承受不住这几乎要爆体而出的欲望而不住地颤抖。
“小姐……”
“覃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