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昕淳开始变得忙碌,他出现在她面前的次数越来越少,来的时间也越来越晚,那股熟悉的震颤却出现得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强烈。单是被“放归”的这短短几天,她就大小感知到不下五次了。与此同时,从到来至今始终困扰着她的情热之症也开始出现退淡的趋势。就在覃与琢磨着这是祂力量衰减导致的,还是在转移精力憋其他花招时,黎蓄找到了她跟前。黎蕴远行在外,秀清和山水就都分派在黎蓄院中,见着二人一路小跑地紧跟其后,覃与微微挑了眉,顺势抬手示意暗处的人不要上前。自打夏昕淳在外为她奔忙一场,回府见着她的躯体被那样对待后,他便往府里送了两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暗卫来防备,既防备她又“身不由己”找人发泄,也防备明显对她“不安好心”的黎蓄和辞疚主动献媚。覃与对此心知肚明却没挑破自己的知情,不过这会儿她需要从情绪明显不对的黎蓄身上获得有用信息,只好对暗处那自以为藏得天衣无缝的暗卫下达命令了。黎蓄像是刚从一场噩梦中醒来,衣裳和头发都跑得有些凌乱,美玉般无瑕的一张俊脸上微红的双眼却透出一股困兽般的挣扎,甚至连开口的声音都是沙哑的,带着压抑的痛苦。“都是真的,对不对?”覃与从躺椅上缓缓坐起,在听到他的下一句话时微微眯起了眼。“你是真的……真的毫不留情地……杀了我两次,是吗?”啊,在这里等着她呢~果然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明明祂早该知道她丝毫不在意这几个男人,却为什么一再坚持让他们来充当拦路石的角色呢?难道是因为重要npc,性价比比较高吗?既然如此,那她也不介意在这已经被搅得天翻地覆的剧情世界上多捅几个大窟窿。“对啊,所以你是记起来了?”覃与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说出这句话时嘴角甚至好心情地上扬着,亮晶晶的猫儿眼里透出一丝愉悦的笑意。黎蓄面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他愣愣看着她,眼底的迷茫逐渐沾上湿漉的水汽:“为什么……”为什么可以表现得如此坦然淡定,又为什么可以下手得那么果断坚决?明明他已经很乖了啊,为什么……“因为没有价值,”覃与探手握住他手腕将人拽到自己腿上坐下,双臂环抱着他的腰身,下巴搁在他僵硬的肩头,贴着他耳朵,轻柔语气说出来的话却比刀子还要尖锐,“因为在这个故事里,你只是一个没有价值的路人甲。”她的手指轻轻按在他心口位置,“你只是一个无关紧要、没有戏份的背景板,你的存在与否都不会对故事本身造成任何影响,我杀你,对这个世界而言,就像死了一只蚂蚁一样,不会引起任何波澜变化。”她的手被大力握住,黎蓄的声音笃定中又带出一丝颤抖:“你不是覃与……”覃与无视那几乎要将自己手骨捏碎的力度,依旧亲密地贴着他,笑道:“我很清楚我是谁,你呢,你清楚自己是谁吗?”从她的角度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的身体、呼吸以及握在她手上的力道都不难让她明白他此刻翻腾复杂的情绪。这颗种子是破土而出,还是无声寂灭仿佛就在这关键一刻。“如果不是我横插一脚你们会在那眼线遍布的南楼耽误到何时?如果不是我充当桥梁两头交易你们手里这股势力又如何交付给真正能替你们达成所愿的人?”她每问出一句,黎蓄的呼吸便紧一分,握在她手上的力气却松一分,“你们自幼熟读兵法,又亲眼见证了父亲因为愚忠被陷害至死且清誉不存,为什么深陷南楼快两年的时间还没有想到脱身之法呢?”厚重的冰层被锋利的凿子一下接一下的深入,那些被他无意识忽略的种种看似合理实则极为牵强的过往此刻全被翻腾着浮出水面,他不知何时湿漉一片的面颊被她轻柔地抚摸着转向她,对上她那双永远清醒永远无情的眼睛。“身为主角的人尚且没有自由选择的机会,像你们这种对剧情毫无推动作用的路人甲又怎么可能拥有挣脱束缚的能力呢?”覃与盯着他湿红又茫然的眼睛,平静话语却再一次用力凿下,“创造剧情世界的伪神赋予了祂的角色们各种厉害的光环,可伴随着祂的弃之不理,那些拥有光环的天才们失去了登台献唱的机会便只能逐渐演变成角落里最黯淡的存在。”脚下的地面又一次愤怒地颤抖起来,而这一次,黎蓄也感受到了。覃与抱住他就要起身的动作,迎着他略带错愕的眼神露出个从容的笑来,“既然身在这个戏台无可避免,那么要唱什么至少应该自己决定,夏昕淳已经站到了最前面,你和黎蕴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呢?”越来越剧烈的震动中,周遭房屋树木全都像是被撕裂的纸巾般碎成一条条委顿砸落,巨大的落地声中世界又一次陷入了一片漆黑。覃与回味着意识最后黎蓄的表情,思考着隐在暗处的辞疚在听到她的那番话后又会是一副什么表情。
静寂无声的黑暗持续的时间远比过去任何一次都要漫长,没有用以“惩罚”的写成了大梁(仰天流泪),等这个世界完结了再捉捉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