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边察起床时,顾双习尚陷在梦乡中。他没弄醒她,轻手轻脚地洗澡洗漱,换衣服时想起来她昨天选了白衬衫,唇畔不自觉逸出笑意,转手拣了一件白衬衫换上。
临走前还是恋恋不舍,回到床边,依然不敢惊扰她,只好自己单膝跪下、趴在床畔,小心地贴近她的睡脸,落下一吻即离开。旋即边察便觉得好笑,堂堂君主,何时如此缩手缩脚过?
只是一想到,面对的人是她,一切又变得心甘情愿、全无怨言。
没忘记把她昨晚画的那幅素描带走,另一幅就搁在府邸书房里。到了办公室,裁切成合适的大小,刚好放进相框,支在书桌一角,抬一抬头就能看到。
或许不该让她画那尊石膏像,他自己的脸有什么好看的?边察暗忖:应该让顾双习画一幅她自己的肖像,他放在桌上,随时随地都能见到她。
边锦敲门进来汇报工作,一眼就瞧见那个新来的相框,都不必特意查看,聪明的小宰相也能猜到是顾双习的手笔:“哥,嫂嫂送你的啊。”
“嗯,她照着你送我的礼物,画了一幅素描。”边察主动把相框翻过来,隐含得意地炫耀给边锦看。边锦何许人jg也,立刻连连夸奖,颇为jg妙地控制着尺度,避免把嫂子美化得太过、反而惹得边察不高兴。
边察将顾双习视作他的私有物,不允许除他以外的任何人,对她有太强烈的兴趣与情绪。
毕竟是血脉相连的兄弟,儿时一起生活,长大一起共事,边锦早把边察的x格0得透彻。
储君的必修课里从来都不包括有关“ai”的课程,边锦也认为边察天生便丧失感情能力,他兢兢业业地治国理政,只是因为他是皇帝。边察一向自视甚高,自觉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天下苍生皆系于他之一身,他必有义务与责任,承担起众生万事的期许。于是他就真的把这份工作打理得井井有条、漂亮得当。
但在工作以外的场合,边察便表现得一言难尽。碍于身份,没人敢同边察交朋友,人人都要仰望他、追捧他,而边察也以为,这就是世界的本原面貌。他刚愎自用、我行我素,雷厉风行、不容忤逆。边察习惯控制一切,从人到事无一例外,抹消异端的方式同样直截了当:要么现在闭嘴,要么永远闭嘴。
他是暴君,恨他者众多,却无人敢真正挑战他的权威:作为皇帝,边察政绩斐然,登基以来做过不少实事、好事,在民众当中口碑甚佳。距离自然产生美,人民从未见证边察的残暴,只知他的圣明,因此热切拥护他、ai戴他,自愿承托起这艘龙舟,轻易颠覆不得。能力如此、声望如此,边察的皇帝之位只会越坐越稳。
也是近年来,关于边察的风言风语才渐渐流传开。多嘴者不敢在政事方面直抒己见,只好拣些大众ai听的桃se新闻,捕风捉影地x1引眼球、扩大传播。况且边察的确私德不佳,身边伴侣换了一个又一个,往往利用过一次即丢弃,全盘物化的行径引来大量不满,窃窃私语垒作乌云,压向边察。
他本来不在乎,但在流言蜚语愈演愈烈之后,还是决定着手进行舆情管控。人民群众当然更喜欢完美偶像,将“皇帝”造作“神明”,亦是巩固统治的手段。边察不允许自己这尊神像沾上任何一点儿灰尘,所以他要勤加打扫。
何况,已过而立之年的皇帝陛下,似乎确实应当迎娶一位皇后。人们还是更喜欢幸福圆满的发展,b如国泰民安、歌舞升平,b如夫妻恩ai、儿nv绕膝,作为君主,边察更应该身先士卒。
基于种种考虑,亦是在机缘巧合之下,边察把顾双习捆绑在了他身边,扮演起“固定伴侣”的角se。
边锦清楚,边察选中顾双习,只是因为她柔弱、孤单、好控制,不像那些出身名门的贵nv,身后势力不容小觑,边察若从她们中选人,恐怕后患无穷。
独裁专断的皇帝不怕麻烦,但“麻烦”本来就是越少越好,既然已经有了“顾双习”这样一个最佳人选,边察又何必再给自己增添负担。
打一开始,边锦就知道,边察与顾双习间的所有故事都是做戏、都是表演,那些恩ai与专情,全是为了“造神”而jg心排演的剧本,因此边锦从未把顾双习放在心上。
只是随着事态发展,边锦敏锐地察觉到,边察似乎正在向着失控边缘飞驰,即将脱离轨道。
和顾双习相处时,边察似乎真的很享受。
他习惯用双眼去追踪她的动向,习惯把她保留在视线与双臂的控制范围内,习惯关心她、顺从她、宠溺她……无数个微小的习惯,堆叠累积在一起,逐渐变成一堵难以突破的屏障,把边察困囿于其中。
他将越来越在意顾双习,越来越执着于确认她的归属权,她的逃离、亦或外人的涉入,都将牵动边察的情绪。
作为弟弟也作为臣子,边锦不希望边察与顾双习的故事继续发展下去。
身为皇帝,有“弱点”不是好事,何况是边察这种树敌颇多的皇帝。可边锦什么都不能说,也不敢说,他确信他若是建议边察同顾双习割席,他的好皇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