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妈的口中,她得知了自己的儿子已经被扔在门口,此刻正淋着风雪。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季骁竟然会这么狠心,只是为了能让季松亭记住教训,就不顾他年纪尚小,用职场上那些尔虞我诈的手段来逼迫十岁的儿子认错。
季骁是卑劣的,可她不是。
卧室的门已经被仆人锁了,林秋婉只能打开窗户,将上面悬挂的窗帘扯了下来,和周围可以打成麻绳的东西捆在一起,紧紧绑在了旁边坚固的衣柜上。
她深吸一口气,向下俯视了眼三层楼的高度,本能的害怕还是让她瑟缩了下。
但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她想救儿子的决心只一瞬间就覆盖了心里那片恐惧。
林秋婉没有丝毫犹豫,把编好的窗帘往下一扔,整个人紧紧抓着绳子,跨出了窗口,一点一点地顺着麻绳挪动。
半空中砭骨的寒风刮着她莹白如玉的脸颊,身上的白纱裙也沾染了雪花。
就在离地面差不多两米的时候,窗帘的长度却不够了,林秋婉心一狠,紧闭着双眼,咬牙松开绳子跳了下去!
落地的一瞬间,骨头似乎都被摔散架了,手背和额头渗出了丝丝缕缕鲜血,脚也跟着重重崴了一下。
“哎呦……”
疼痛让她忍不住叫出声,但又立马捂住了嘴,扶着墙壁一瘸一拐地站起来。
她不知道季骁有没有在监控前监视着季松亭,但一想到伤痕累累的儿子,便顾不得那么多,一路顺着墙角走到了门口。
在看到地上被厚厚一层雪覆盖的儿子时,林秋婉的心顷刻间揪在一起,眼泪也不自觉地滚落下来。
她用力刨开那些雪,将昏迷不醒的小松亭紧紧抱在怀里,颤抖着手在他额头、胸口一一探过去,却滚烫无比。
“小亭别怕……妈妈来晚了,一定要撑住,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怀里的人剧烈咳嗽了几下,毫无颜色的薄唇嗫嚅着,有气无力地说道:“妈……我没错,可是我害你被打了……”
林秋婉:“傻孩子,妈不疼,你怎么那么倔呢,平白无故吃那么多苦头。”
季骁看着监控里迎着风雪走远的母子俩,却没有阻止。
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后来他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发了高烧,耳边只迷迷糊糊听见林秋婉说着很多话,却怎么也听不清一句。
好像是在说不要记恨父亲,不想他们父子反目成仇,又似乎是希望他早点好起来,带他去游乐场玩,去很多地方。
其实他在心里是怨恨父亲的,怨恨那人的虚伪、偏激,大男子主义,从小到大都在压迫他,从未给过他任何自由。
可他又不得不感谢父亲逼就了他这样冷酷绝情、无人看透的性格。
他的儿时虽然是不幸的,但母亲治愈了他一整个童年,才没有让他变成自卑懦弱、缺乏安全感的人。
自从林秋婉死后,他们父子之间的隔阂也越来越大,有很多年没在同一张餐桌上吃饭,也没有平静地讲过话。
思绪终止到这一刻,季松亭轻轻揉了揉眉心,回过神来才发现,天已经黑了,他竟在房间里走神了这么久。
他将油画挂回了画板上,拿过车钥匙走向门口,打开房间门的瞬间就看见了坐在门口昏昏欲睡的简桉。
对方秀气的脸颊上沾染着几处颜料,怀里还抱着一幅画,微卷的睫毛像是两片蝶翼般轻颤着。
从男人蹲下的这个角度看过去,竟无端有种温柔怜惜的感觉。
就在他颤动的睫毛快睁开时,季松亭立马若无其事地站起来,用脚踢了踢他的身体,语气烦躁地质问:
“你怎么还在这里?我不是让你滚了吗?真够死皮赖脸的。”
简桉先是茫然地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地发现旁边的男人,微微一愣。
他晃悠悠站起身,将怀里描绘了一整天的油画递过去,诚然道:
“早上我不小心弄脏了你的画,现在这幅是赔你的,你……收下吧?”
闻言,季松亭不耐烦地想拒绝,目光忽而无意间落在油画的少年上。
他的脸色倏然一变,眼睛里闪动着难以置信的神采。
简桉怎么知道他十六岁的样子?!
他从小到大并没有照相的习惯,偶尔被林秋婉拉着用手机拍照,也仅仅只是存在相册里没有洗出来。
所以对方是从哪里看到的?
他可以百分百确信,自己十六岁的时候根本不认识简桉,也没有见过。
季松亭眸中掠过丝丝冷光,随后一把拽过画像,手指着油画上和母亲笔下一模一样的少年,一连串怒问道:
“你从哪里知道我十六岁的样子?又是从我妈手机里偷窥到的?你这样做有意思吗?很好玩?是不是以为这样做可以得到我一丝原谅?你这样只会让我更讨厌!”
说完,他将手里的画纸卷成一团,毫不留情地扔进了垃圾桶。
简桉嘴角微微抽蓄了下,